政治大學科技管理與智慧財產研究所
溫肇東教授
我第一次到大陸是1992年，去上海參加由同濟大學主辦的海峽兩岸環境保護會議。之後就是1997年，到上海也去了浦東，那時正在起步的張江高新科學園區，拜訪了許多科研單位，也去了漕河涇孵化器。2000年之後比較密集，東西南北都跑，有時一年二次，去過上海交大泰安管理學院、復旦哈佛個案寫作營、同濟大學在嘉定的汽車學院及汽車城，也去過洋山港，和上海科學學研究所、上海技術交易交流中心，及智識產權交易所也有多次互動。上海世博之後就比較少去，直到今年三月中在上海轉了三天，參訪一些和設計及文創相關的單位與人。
這二十多年，上海軟硬體的變化歷歷在目，感受特別深刻，剛巧碰上「亞投銀新聞」事件，在中央電視英語台，英文流利的主持人輪番上陣與政府官員、學者專家，和全球的財經專家探討各種全球議題。十年前大陸意識到自己即將成為舉足輕重的國家，刻意製作了《大國崛起》的系列影片，瞭解大航海時代以降，在全球有影響力的大國，他們分別做了哪些事。這次「亞投行」搭配「一路一帶」，還有不再追高GDP成長等多項策略，理直氣壯地展示其企圖，以大國姿態主動掌握發球權與話語權，那些官員與專家，經過三十年的孕育與養成，終於登台演出。
撇開國家官方高階層次，也在電視上看到資深創業家，如聯想柳傳志及小米雷軍等人和90後創業團隊的實問實答，以全國性黃金時段節目來播映這樣的「主題」，這樣的「卡司」也是有重要的宣示意義。
透過友人的安排，很榮幸參訪了二家在設計界著名的公司，IDEO和Continuum的上海辦公室。設計是今日的顯學，這二家公司在上海的規模在30-20人之間。員工中不乏台灣的子弟、有海外的學位和經驗加後，在上海為國際客戶解決他們在中國的問題，其收費有一定的基本價格起跳，因此找上門的疑難雜症也必須有真材實料才能提出對策、解決問題。他們所用的手法包括設計思考、人類學、民族誌等工具也都耳熟能詳，但實際參訪能管窺其工作場所，真正的創意工作者是在何種空間及氣氛下運作。
這兩家設計公司皆已偏向「服務設計」，不再做傳統單純的工業設計或產品設計，多和策略或重新定位有關，因此直接和顧問公司、廣告公司在競爭創意或解決方案。台灣設計學院的畢業生出路有多少可直通接軌這些國際公司，做比較「高附加價值」的工作？我們的學校訓練準備足夠嗎？
上海充滿著機會，世界的資金、人才都往這裡集中。以建築師設計來說，各式各樣新的大樓設計、新的商業空間、旅店、餐廳、零售，任你發揮，其多元性早就超越台北的格局。二十多年快速的發展，類似穿著衣服改衣服，交通、基礎建設、水電、網路等的鋪設，營建業的開發、和公園綠地或歷史建築的保留也有一定的拉拔。因開發時間的壓縮，不同世代、不同所得、不同生活型態的族群，同時共處在混合住商的空間裡，從儉樸到奢華光譜的寬廣度，比台北有過之而無不及。
因經濟快速發展，隨著逐漸開放，各國各行各業的人都來試一下手氣。我們就認識了一對英國夫婦，他們對針織的設計在英國有一定的名氣，受邀到德稻基金會新成立的私立學校，強調做中學，試試看這樣的合作是否能迸出比較創新的模式。米蘭也有服裝設計學院來開班授課，學費也不算便宜。永豐餘集團Green & Safe在橫山路附近開的Green Kitchen兼賣食材與餐飲，食材種類、規模與店內裝潢都超越台北，因此很有特色，生意也很好。我在想歷史上有哪一個時期、哪一個大都市也曾經吸引全世界的「尋夢者」在這個大舞台一展身手。
最新的商場芃歐（Reel）百貨地下二樓有一區域做成聚市集(Inshop)，特地為文創工作者提供展售空間，也看得出創作者眾，倒是人潮還不多，需求還沒完全跟上。
另有機會和一位在上海闖蕩的年輕人叫李梓新交流，他以上海為基礎已近十年了。他認為大家現在對90後的關注偏高，而忽略了有一群在1975到1985出生的人，他們的父母歷經文革，多半在50歲前後就被迫下崗，他們和父母的成長環境截然不同，對世界的認知也不同，很難溝通；晚他們出生的90後又受到社會的關愛與重視，讓他們變成很尷尬的一代。但李梓新覺得沒悲觀的權利，他創辦了「中國三明治」（China 30s），最近也辦了一個用潮州話進行，「類TED」的活動，叫「聽潮」。潮州汕頭雖是三、四線城市，但其祖先在海外的發展歷史悠久，也很有開創精神，李梓新邀請很多新世代、有想法、有創意的人上台分享潮州人的故事，也吸引了不少人。但他不用TED的品牌推廣活動，而是透過自創品牌的部落格為這個族群發聲，從訪談及發表的文章，可以看到這些人的思想與反省。我常提醒同學們，中國太大了，不容易一下搞懂其全貌，台灣某種程度一致性還是較高，容易用「台灣經驗」來看天下，犯了瞎子摸象的毛病。
台北上海兩岸交流的「雙城論壇」，為兩地搭起溝通、相互學習的平台，上海的進度速度很快、幅度很大，台北如何保持還有繼續交流的價值，是我們該注意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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